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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鵬:戰國楚竹書《彭祖》考論(二)——兼論《漢志》“小說家”之成立(8)

发布时间:2024-05-24 点击量:209
  六、略說諸子依託人物對話受語類文獻之影響

  推本溯源,戰國諸子依託人物對話之寓言實受東周盛行之語類文獻影響。《國語‧楚語上》首章載楚莊王使士亹傅太子箴,申叔時告士亹教太子之道云:“教之語,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務用明德於民也。”語作為貴族教育之用,乃以國朝盛衰之故事為鑑,多以君疾、災象及國難始,並以此開展對話及敘事,其體裁之特色是雜敘雜議,以人物對話寓“治國之善語”。在篇章最後,多會綴以“驗辭”,即篇中人物因從善如流或剛愎自用所獲得之報應。語之撰作目的本非記錄史實,其中雖有史事,但亦雜有虛擬成分,不可一概而論。現今所存之《國語》及近世所出馬王堆帛書《春秋事語》即此類文獻之彙編。[175]
  春秋末年,公室勢力漸弱,政及於大夫,加以學術普及於民間,語類文獻亦出現由國語而家語之發展。在目前已發表的戰國楚竹書中,列國之語有上博四之《昭王毀室》、《昭王與龔之隼(從月)》《柬大王泊旱》、上博五之《姑成家父》、上博六的《競公瘧》、《莊王既成》、《申公臣靈王》、《平王問鄭壽》、《平王與王子木》等。[176]李零先生指出,上博所藏竹書中,此類“春秋戰國故事”還有很多,這是古代史書中最大也最活躍的一種。[177]戰國前期,儒家學者蒐集孔子及其弟子之言行紀錄,編纂為《論語》,頗有比諸列國之語的意味。蓋以所記乃先聖或先師之嘉言善行,足以砥礪後學,遂以“語”命名。[178]張以仁先生指出,記語之體裁,在當時頗為風尚,如《論語》、《孔子家語》都是,而“家語”和“國語”成為一種引人深思的對照。[179]在上博所藏楚竹書中,有部分篇章性質介於列國、大夫之語及儒家之語間,如上博二的《魯邦大旱》、上博五《季康子問於孔子》及上博六《孔子見季桓子》等三篇皆是。
  諸子記語之體可大別為兩類,一是記錄先師先賢之言行,其間雖不免有增飾之成分,但仍以真實為尚;一是託言神話傳說甚或子虛烏有之人物,設為問對,鋪陳學說。前者繼承語類文獻記錄先賢善言的特質,以《墨子》、《論語》及《孟子》為代表;後者則突破現實的藩籬,依託之範圍不限於人世,以《莊子》為代表。《莊子》書中雖有記老子之言者,但皆非直接引用,而是依託其與孔子、陽子、、士成綺、南榮趎之對話。[180]此外,《莊子》喜以儒家所盛稱之孔子、顏淵造為寓言[181],此乃“藉外論之”之最高境界。這些寓言雖非真實,但多能兼顧原本人物之言行風格,其作者大概熟讀儒家《論語》一類文獻,所以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上述二種類型在《莊子》書中尚屬點綴性質,莊子及其後學最擅勝場處還是以神話傳說之人物寄託思想主張,此前人所論甚詳,可不贅言。
  取《莊子》與竹書《彭祖》合觀,後者之彭祖與耇老對話,尚未如《莊子‧秋水》、《知北遊》等篇賦為長篇大論,而保有《老子》書要言不煩的特色,語不甚長,義亦不甚深。由此可推論,《彭祖》之對話體裁作為寓託思想的著作形式較《莊子》諸篇原始,其時代當在其前。宋銒與莊周皆為宋人[182],行年又相近[183],然則莊子之思想乃至著書體裁,皆有受宋子影響之處。但以莊生天資特異,將其思想融貫而超越之,並將寓言體裁極盡變化,遂成瑰瑋之篇章。宋子書早亡,此或一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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