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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鵬:戰國楚竹書《彭祖》考論(二)——兼論《漢志》“小說家”之成立(2)
发布时间: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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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反對尚賢。簡文說“毋倚賢”, 疑稷下道家揚棄人治而尚法治之說。《莊子‧天下》稱稷下學者田駢、慎到“笑天下之尚賢”。尚法而不尚賢,乃黃老之學的發展,所以《荀子‧解蔽》稱“慎子蔽於法而不知賢”。[110]
6. 重視“心”之認識功能,並涉及如何排除外在干擾,恢復心的本然狀態,如簡文“執心不芒”與“遠慮用素,心白身懌”呼應[111],皆欲人守心不昧,拋棄智巧而純任本心。“白”可引伸為“空素之意”。[112]《說文》:“素,白致繒也。”即本色未染之生帛,引伸為事物之本然,如《莊子‧刻意》:“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白奚先生指出,把作為認識主體的“心”當作特定的對象來考察,標志著哲學認識的深化。戰國中期前的《論語》、《老子》、《墨子》雖用“心”字,但都不是獨立的哲學概念,要到戰國中後期,莊、管、孟、荀等書均把“心”引入認識論,“心”才成為重要的哲學概念。在認識論關注的重點上,春秋末期到戰國早期,學者關心的是知識的來源及求知的途徑等問題,戰國中期後,則著重探討兩方面的問題:一是妨礙正確認識的因素是什麼,二是“心”處於什麼狀態才能獲得正確認識。關於後者,戰國中期之後的大部分學者都認為是主觀的偏見和成見造成自我中心,導致認識上的偏差。[113]宋銒提出“別宥”、“白心”之說,深化了這方面的討論。[114]《莊子‧天下》云:“不累於俗,不飾於物,不苟〈苛〉[115]於人,不忮於眾,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以此白[116]心,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宋鈃、尹文聞其風而悅之,作為華山之冠以自表,接萬物以別宥為始。”別宥即去囿,謂人心有所拘囿,當辨而去之也。[117]《呂氏春秋‧去宥》、《去尤》兩篇為宋鈃學派遺說[118],《去宥》云:“凡人必別宥然後知,別宥則能全其天矣。”凡此皆欲去除人心囿限,達到“白心”[119]之目的,而與簡文“遠慮用素,心白身懌”意旨相通。周鳳五先生指出簡文“心白”一語與宋子一派有關,可謂隻眼獨具。戰國晚期的荀子、韓非子雖然極力反對宋鈃“情欲寡淺”及“見侮不辱”之說,但皆吸收並發展宋子“別宥”之理論,荀子所謂“蔽”,韓非所謂“前識”皆為人心之囿。莊子學派雖欲破“成心”,其“唯道集虛”、“虛室生白”之說顯受宋子影響[120],但卻更強調“在宥”,在者,存也。蓋以“去宥”之“去”猶有分別之心,至若“在宥”則不去不別,純任自然。《莊子‧在宥》謂:“汝徒處無為而物自化。墮爾聰明,吐(黜)[121]爾聰明,倫與物忘[122];大同乎涬溟,解心釋神,莫然無魂。”其“解心釋神”之境界又較“心白身懌”超脫。《逍遙遊》論宋子云:“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能)[123]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124]猶然笑之。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竟,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是莊子欲超越宋鈃“別宥”、“白心”之說,而達於無待之逍遙。
7. 認為少欲乃人之本性,反對過度的行為與要求。此牽涉到簡文“泰盈之愆,難以遣欲”的理解問題。“遣”當依《說文》訓為“縱”,即放走、打發走之意。簡文是說泰奢、盈滿這些過度行為與要求,會使人誤以己之欲為多,而難以打發這些多餘的貪欲,成為人心之囿限。這種理解若成立,則二語隱含人之情欲寡而不欲多的假設,正合於文獻中所述宋鈃學說。宋子欲破除人心之囿限主要指兩方面,其一即人自以為本性多欲。《莊子‧天下》謂宋鈃“以情欲寡淺為內”,又引其言曰:“請欲固置五升之飯足矣,先生恐不得飽,弟子雖飢,不忘天下。”《荀子‧正論》:“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己之情為欲多,是過也。’故率其群徒,辨其談說,明其譬稱,將使人知情欲之寡也。”先秦諸子多主張在合理範圍內節制欲望,惟宋鈃認為人的本性欲寡而不欲多。從這種觀點出發,只要恢復人的自然本性,就沒有貪欲,自然也就不需節欲。[125]荀子批評他“有見於少,無見於多”(見《天論》)“蔽於欲而不知得”(見《解蔽》),皆針對此而言。《孟子‧盡心下》:“養心莫善於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孟子雖未必同意宋鈃情欲寡淺之假設,但其“養心莫善於寡欲” 一語在修養論上頗與宋子相通。[126]
8. 反對爭鬬攻戰,即篇末所云“毋尚鬬”。前文論宋鈃所欲破人心之囿,在內即自以為本性欲多,在外則為榮辱。榮辱之囿既破,則可寢兵無鬬。《莊子‧逍遙遊》謂宋子“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竟。”《天下》謂其“ 見侮不辱,救民之鬬,禁攻寢兵,救世之戰。”“以禁攻寢兵為外”。《荀子‧正論》亦引子宋子曰:“明見侮之不辱,使人不鬬。人皆以見侮為辱,故鬬也;知見侮之為不辱,則不鬬矣。”《韓非子‧顯學》云:“宋榮子之議,設不鬬爭,取不隨仇,不羞囹圄,見侮不辱,世主以為寬而禮之。”《孟子‧告子下》並載宋子欲游說秦、楚罷兵,以行動實踐其反鬬寢兵之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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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重視“心”之認識功能,並涉及如何排除外在干擾,恢復心的本然狀態,如簡文“執心不芒”與“遠慮用素,心白身懌”呼應[111],皆欲人守心不昧,拋棄智巧而純任本心。“白”可引伸為“空素之意”。[112]《說文》:“素,白致繒也。”即本色未染之生帛,引伸為事物之本然,如《莊子‧刻意》:“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白奚先生指出,把作為認識主體的“心”當作特定的對象來考察,標志著哲學認識的深化。戰國中期前的《論語》、《老子》、《墨子》雖用“心”字,但都不是獨立的哲學概念,要到戰國中後期,莊、管、孟、荀等書均把“心”引入認識論,“心”才成為重要的哲學概念。在認識論關注的重點上,春秋末期到戰國早期,學者關心的是知識的來源及求知的途徑等問題,戰國中期後,則著重探討兩方面的問題:一是妨礙正確認識的因素是什麼,二是“心”處於什麼狀態才能獲得正確認識。關於後者,戰國中期之後的大部分學者都認為是主觀的偏見和成見造成自我中心,導致認識上的偏差。[113]宋銒提出“別宥”、“白心”之說,深化了這方面的討論。[114]《莊子‧天下》云:“不累於俗,不飾於物,不苟〈苛〉[115]於人,不忮於眾,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以此白[116]心,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宋鈃、尹文聞其風而悅之,作為華山之冠以自表,接萬物以別宥為始。”別宥即去囿,謂人心有所拘囿,當辨而去之也。[117]《呂氏春秋‧去宥》、《去尤》兩篇為宋鈃學派遺說[118],《去宥》云:“凡人必別宥然後知,別宥則能全其天矣。”凡此皆欲去除人心囿限,達到“白心”[119]之目的,而與簡文“遠慮用素,心白身懌”意旨相通。周鳳五先生指出簡文“心白”一語與宋子一派有關,可謂隻眼獨具。戰國晚期的荀子、韓非子雖然極力反對宋鈃“情欲寡淺”及“見侮不辱”之說,但皆吸收並發展宋子“別宥”之理論,荀子所謂“蔽”,韓非所謂“前識”皆為人心之囿。莊子學派雖欲破“成心”,其“唯道集虛”、“虛室生白”之說顯受宋子影響[120],但卻更強調“在宥”,在者,存也。蓋以“去宥”之“去”猶有分別之心,至若“在宥”則不去不別,純任自然。《莊子‧在宥》謂:“汝徒處無為而物自化。墮爾聰明,吐(黜)[121]爾聰明,倫與物忘[122];大同乎涬溟,解心釋神,莫然無魂。”其“解心釋神”之境界又較“心白身懌”超脫。《逍遙遊》論宋子云:“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能)[123]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124]猶然笑之。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竟,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是莊子欲超越宋鈃“別宥”、“白心”之說,而達於無待之逍遙。
7. 認為少欲乃人之本性,反對過度的行為與要求。此牽涉到簡文“泰盈之愆,難以遣欲”的理解問題。“遣”當依《說文》訓為“縱”,即放走、打發走之意。簡文是說泰奢、盈滿這些過度行為與要求,會使人誤以己之欲為多,而難以打發這些多餘的貪欲,成為人心之囿限。這種理解若成立,則二語隱含人之情欲寡而不欲多的假設,正合於文獻中所述宋鈃學說。宋子欲破除人心之囿限主要指兩方面,其一即人自以為本性多欲。《莊子‧天下》謂宋鈃“以情欲寡淺為內”,又引其言曰:“請欲固置五升之飯足矣,先生恐不得飽,弟子雖飢,不忘天下。”《荀子‧正論》:“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己之情為欲多,是過也。’故率其群徒,辨其談說,明其譬稱,將使人知情欲之寡也。”先秦諸子多主張在合理範圍內節制欲望,惟宋鈃認為人的本性欲寡而不欲多。從這種觀點出發,只要恢復人的自然本性,就沒有貪欲,自然也就不需節欲。[125]荀子批評他“有見於少,無見於多”(見《天論》)“蔽於欲而不知得”(見《解蔽》),皆針對此而言。《孟子‧盡心下》:“養心莫善於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孟子雖未必同意宋鈃情欲寡淺之假設,但其“養心莫善於寡欲” 一語在修養論上頗與宋子相通。[126]
8. 反對爭鬬攻戰,即篇末所云“毋尚鬬”。前文論宋鈃所欲破人心之囿,在內即自以為本性欲多,在外則為榮辱。榮辱之囿既破,則可寢兵無鬬。《莊子‧逍遙遊》謂宋子“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竟。”《天下》謂其“ 見侮不辱,救民之鬬,禁攻寢兵,救世之戰。”“以禁攻寢兵為外”。《荀子‧正論》亦引子宋子曰:“明見侮之不辱,使人不鬬。人皆以見侮為辱,故鬬也;知見侮之為不辱,則不鬬矣。”《韓非子‧顯學》云:“宋榮子之議,設不鬬爭,取不隨仇,不羞囹圄,見侮不辱,世主以為寬而禮之。”《孟子‧告子下》並載宋子欲游說秦、楚罷兵,以行動實踐其反鬬寢兵之主張。